虽然只是来接一个丫鬟,但是员外府却来了一个粗使婆子和一个小厮。
毕竟李员外恶名在外,被卖到员外府的姑娘,大多都会想着逃跑。
顾家老太太热情地把人迎到了屋里,又叫顾有祥去把顾柒叫出来。
顾有祥进了姐妹俩的房间,看着顾柒,搓了搓手,还是开了口:“小七,员外老爷派人来接你了,你跟爹出去吧。”
“我不去。”顾柒说着,低下了头,敛去了眼底的失望。
“小七,你不去的话,咱们没有钱赔给员外老爷的……”顾有祥听到女儿的话,有些为难地看着她,似乎在埋怨她的不懂事。
“顾家真的连三两银子都没有吗?”顾柒问着,抬头看向顾有祥。
她也不等顾有祥回答,自顾自地说着:“没关系的,爹,顾家没有,我有,我总能为自己赎身吧?”
“你!你怎么能藏私房钱呢?快把钱给你奶奶,不然你奶奶又该恼咱们了!”顾有祥听说顾柒有钱,非但没有为不用卖女儿感到高兴,反而指责起她来。
林氏听到了动静,也推开门走了进来,眼眶红红的。
“顾有祥,是你女儿的一辈子重要,还是你娘的三两银子重要?”她红着眼,质问顾有祥。
“这……当然是女儿重要……”顾有祥嗫嚅着,“可是,小七她藏私房钱,也是不对的。”
顾有祥根本没想过问问顾柒这么多钱是哪来的,只想着把钱交给他老娘,好让老娘高看自己一眼。
“现在女儿都要被卖去别的地方折磨死了,你却只想着你娘的钱,连女儿的生死都不顾了吗?”
“难道你还想让小七再撞一回墙,想让我们娘仨一起死在你们顾家吗?”
林氏带着哭腔一字一句地逼问着顾有祥。顾有祥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,不知道该说什么,也不知道该选择哪边。
“阿梅,你别为难我……”顾有祥憋了半天,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。
林氏出嫁前的闺名叫林梅,刚嫁到顾家的时候,顾有祥会叫她阿梅,但是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了。
林氏听了也没有多高兴,只是点了点头:“好,我不为难你,我带着我的两个孩子一起走,以后和你顾家都没关系了。”
“这三两银子,是孩子最后的命了,我只求你把这钱还给李员外。”
“可是这是顾家的钱。”顾有祥还是固执地坚持着。
“这才不是顾家的钱!”顾怡把顾柒护在了身后,狠狠地推了顾有祥一把,“这是娘借来给妹妹赎身的!”
看着发狠的顾怡,顾有祥终于没有再坚持下去,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门。
“娘,小七说她不去当丫鬟。”顾有祥小声地跟顾家老太太说。
“她说不去就不去?她个小赔钱货说什么就是什么?你是她老子,绑也得给她绑出来!”顾家老太太恼了,一把抓在顾有祥脸上,顾有祥却不敢吭一声。
一旁的粗使婆子却看不下去了,她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心甘情愿地把亲孙女、亲女儿往李员外府这个火坑里卖的人家。
“老姐姐,我瞧着你家也不像是穷到揭不开锅的,你这孙女要是不想去,你就把钱退回来吧,我们也好早点回去交差。”
“退钱?你做梦!”顾家老太太说完,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,又赔着笑脸道,“你放心,这贱丫头就是一时想不开,今天肯定能让你们把人带走。”
老太太的话音才刚落,林氏就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:“娘,我跟员外家的人说几句话,成吗?”
老太太倒也没阻拦,点了头。
林氏拉着员外家的粗使婆子到了院子里,把藏在袖子里的三两银子塞到了那婆子手里:“之前我婆婆卖小七的时候,收了你们员外府三两银子,这银子我还给你,你们回去吧,以后她奶奶再说卖,你们也别答应了,行吗?”
见那婆子不吱声,林氏握住她的手,哀求道:“算我求你了,我的女儿就是我的命啊……”
那婆子诧异地看了林氏一眼,半晌才把银子收起来:“好,既然钱退回来了,这孩子就还是你们自己家的。”
老太太在堂屋等了半天,才见林氏自己一个人回来。
“人呢?”她伸着脖子向林氏身后看去。
“我给打发走了,钱我退给他们了,”林氏淡淡地道,“娘,小七是我女儿,咱家还没穷到要卖儿卖女呢。”
“你哪来的钱?”老太太一听林氏给了钱,气得差点跳起来,“好啊,顾有祥!你看看你媳妇,有钱不知道孝敬老娘,把钱拿去给个赔钱货赎身!还真是好样的!”
“娘,那钱是阿梅借来的,”顾有祥开口解释了一句,“这事我也不知道,而且钱都给人家了。”
“借来的?”老太太的情绪平复了一点,“你们三房自己借的钱,就自己想办法还,到时候还不上,你们自己去卖儿卖女,可别来找我!”说完,又狠狠地瞪了林氏一眼。
顾有祥急忙点着头,林氏却早已不在乎那边母子俩的态度,带着孩子回了房间。
紧接着,屋外又传来了老太太的声音:“顾有祥,你看看她们,还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吗?我今天不把她们打死,我……”
“娘,没事,奶奶要是敢打咱们,咱们就跑,她追不上的。”顾柒握住林氏微微颤抖的手,安慰她道。
感受到女儿手心里的温度,林氏的心也平静下来了。
不就是一顿打吗?反正到了这个家,也不是第一次挨打了。
为了女儿,没什么的。
一边想着,她把两个女儿都抱在了怀里。
老太太直到骂累了才回屋歇着,员外家给到她手里的银子,绝不会给三房拿去还钱。
只要他们还不出钱,到时候顾柒那个贱丫头还得卖出去。
老太太盘算着,却没想到,顾柒已经在为脱离这个家做打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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