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介绍
贺萳不是不能吃苦的人,以往也从不矫情,但这一碗还是有些超出他认知,而且不知道为什么,他竟然从祁孟舟的催促声里,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,这女人,该不会是趁机报复他之前说话过分的事吧?“爷,再不喝就凉了,药效要不好了。”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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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上夜里冷,他们不能点火,贺萳看见祁孟舟缩成了一团,眉眼微微一沉:“不回去戳在这里干什么?”
祁孟舟这才动了动,有些迟疑道:“爷一个人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
祁孟舟张了张嘴,还想说些什么,但想起之前因为白郁宁发生的争吵,想起他骂自己的那句献殷勤,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。
自己的关心,他大概也并不受用吧……
她心里叹了口气,从地上爬了起来:“包袱里还有些干粮,我明天晚上再过来。”
贺萳没吭声,她也没再多言,真的转身走了。
贺萳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,嘴唇微微一张,却到底没说话,这女人,竟然真的走了……
不过也好,这些天过去,她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。
他摸索着换了衣裳,又跳到了树上,这个位置能远远的看见村子里的烛火,也能看见祁孟舟越来越远的背影。
第二天祁孟舟十分忙碌,村长觉得她一个女人住很不安全,很想让她在自己家再住几天,等熟悉一些再说。
可祁孟舟不肯,只说村长家孩子多,家里也并不宽敞,还是不打扰了,心里想的却是得赶紧收拾好屋子,把贺萳接回来养伤。
忙忙碌碌到晚上,祁孟舟在锅里放了水,填上木柴烧着,然后就趁着夜色出了门。
贺萳远远的看见了她,从树上跳了下来:“收拾好了?”
祁孟舟扶着膝盖喘粗气:“比不上府里,但能住人,爷跟我回去把。”
贺萳伸手扶了她一把:“休息一会再走吧。”
祁孟舟摇了摇头:“下山不累,还是早点回去吧,我烧了热水,给爷洗一洗,爷有自己换药吗?”
贺萳摇摇头,他本想换药的,但包扎伤口的布条已经被血黏上了,他也就没折腾。
祁孟舟叹了口气,扶着贺萳往山下去,到了村口贺萳停下了脚步:“你的屋子指给我看。”
祁孟舟指了指左手边第三家:“那个,院子里还烧着水。”
贺萳点点头:“分开走,你先进去。”
祁孟舟有些不解,但也没问,只看了他一眼就走了,路上遇见邻居喊她,让她去自己家里说话。
村子里穷困,这家里有两个儿子都没娶亲。
祁孟舟打了个招呼,很客气的拒绝了,对方不依不饶,看样子像是想把她拖进去一样,热情的过分,好在村长媳妇来了,给她解了围,还递给她一小布袋玉米面子。
“这面子你先凑合着吃几天……老吴家的人……你离远些吧。”
祁孟舟连忙点头,村长媳妇又说明天男人们进山打猎,问她去不去,可以去挖一些药草的根来卖,多少也是个进项。
祁孟舟答应了,在村子里,她既不敢洗干净脸,也不敢露富,虽然她身上的确没有钱,但贺萳肯定是有的,只是不能明目张胆的拿来用。
因此赚钱也变得很紧迫起来。
她接了村长媳妇的篮子,道谢的档口状似很无意的问了句村里有没有什么大夫,说自己早上进山的时候被扎破了手,伤口很深,得让人看一看。
但可惜的是,这村子又穷又小,并没有大夫,但山里有种草用来止血很好,他们村子里都是这么做的,自己家里还存了些干的,要是她需要,明天就给她带过来。
祁孟舟心里失望,但也不算毫无收获,连忙和她道谢,眼看着她走远,才开门进了屋子。
灶膛里的柴已经烧完了,锅里正咕噜咕噜冒泡,显见是烧开了。
她舀了些出来放在陶罐里,又往锅里头填满了水,又添了柴,这才进屋子里去。
贺萳却已经到了,正坐在里头的炕上,打量这间屋子。
祁孟舟把玉米面放在桌子上,抬眼看着贺萳,随即一愣,刚才外头太黑,她没能看见贺萳的样子,现在借着屋里暗淡的油灯,她才看见他已经换了自己之前给他的衣裳。
换下了锦衣华服,他身上那股矜贵冷凝似乎也消散了些,只是仍旧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农户。
“看什么?”
贺萳察觉到了她的目光,抬眼看了过来,祁孟舟连忙掩饰性的摇了摇头:“没……爷饿不饿?”
“才吃了干粮。”
那就是不饿的意思,祁孟舟搓了搓手指:“我去端水给爷洗洗吧。”
贺萳扶着墙站起来,一句我自己来还在嘴里,祁孟舟就不见了影子,他透过窗户往外看,就见祁孟舟正往木桶里舀水,然后弯着腰很费力的往屋子里提。
他连忙走快几步想帮忙,却被她避开了手:“有伤就别乱动了。”
她直起身体锤了锤腰,贺萳看见她手上还包着帕子,正想抓过来看一眼,祁孟舟就走了,不多时搬了个小凳子过来:“爷脱了衣裳坐着吧,我给你擦擦身体。”
贺萳看她忙忙碌碌的,心里有些沉甸甸的,说不出来的憋闷。
祁孟舟将布巾丢进水盆里搓洗,手刚伸进去就被贺萳捞了起来,他解开了缠在手上的帕子,瞧见了那深可见骨的伤口,手掌微微一颤:“这是怎么弄得?”
祁孟舟把手抽了回来:“就不小心碰了一下。”
她不想提这件事,因为提起来就会想到白郁宁。
她重新用帕子把手包起来,但只包到一半就又被贺萳抓住了手:“上过药吗?”
祁孟舟想起那一小瓶的药:“明天我找村里人要一点吧。”
贺萳从身上把药瓶摸出来,却发现这并不是自己带的那个,他脸色一沉,药难道被人换了?
“你那瓶用完了,这是我从黑衣人身上找的。”
她本来还想解释一下这药自己试过了,不是毒药,但贺萳没给她这个机会,点了点头没再追问,反而转移了话题——
“我自己处理就好,你歇着去吧。”
祁孟舟想起他一胸膛的伤,行动应该很不方便的,于是仍旧蹲了下来:“我还是留下来帮忙吧。”
贺萳又抓住了她的手腕,半晌没说话。
祁孟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,也没什么心思去猜,自顾自将手腕抽出来,仰着头去解他身上的布条,因为不少地方被血液黏住了,她不得不将布条打湿,一点一点揭下来。
贺萳显然也不好受,明明还是让人哆嗦的天气,他却硬生生出了一身汗。
等伤口清理干净,重新上了药,两人都松了口气。
祁孟舟找了干净的布条将贺萳的伤口包扎起来,这才站起来:“爷歇着去吧。”
她话音还没落下,就提着水桶出了门,将血水泼到了院子里荒废的菜畦里,带着血的布条就直接填进了灶膛。
贺萳原本还想嘱咐她一声,见她事情做的这般妥帖,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。
他看着外头忙碌的身影,思绪有些飘,这是他没见过的祁孟舟,也或者曾经见过,只是自己没有记住,当年他受伤被她救起来的时候,她是不是也是现在这个样子呢……
厨房的大灶通着身子底下的炕,贺萳只穿着单衣也没觉得冷,倒是只觉得热气腾腾的涌上来,熏得他昏昏欲睡。
他甩了甩头,勉强清醒了一些:“你在干什么?这么晚了还不睡?”
祁孟舟说了句这就来,却隔了好一段时间才湿着头发进了屋子,贺萳这才反应过来,原来她在洗澡。
只是外头这么冷,她怎么洗的?
他想问一句,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,她洗都洗了,还有什么好说的?
祁孟舟一边抓着布巾绞头发,一边走过来,见他还没睡,略有些意外:“爷还有吩咐?”
贺萳摇了摇头,躺下闭上了眼睛,祁孟舟却又走了过来:“爷去里头睡吧,明天我得早起,别再把你惊醒了。”
贺萳有些意外:“早起?”
“嗯,跟着村里人去山里挖什么东西的根,说是有人来收,很值钱。”
贺萳抬了抬下巴,示意自己脱下来的衣服里有钱袋子,祁孟舟笑了笑:“我知道爷有钱,但有个道理叫财不露白,爷不好出面,我一个女人,让人知道我有银子,不太安全。”
贺萳垂下眼睛,这番道理他不是没听过,只是从来没想过要用到自己身上来,原来眼下他们已经到这个地步了。
可祁孟舟说的又的确是有道理的,甚至还称得上很是妥帖。
他没再开口,却仍旧窝在炕边没动弹,只垂着眼睛看祁孟舟的动作,她大概是这些天来唯一一次洗干净了脸,就算是昏暗的灯光也仍旧白的醒目。
贺萳许久没瞧见她这副样子,冷不丁一看,竟被晃了一下。
祁孟舟将头发擦得半干,抬脚朝炕边走过来,见贺萳没动弹,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,却没有再说什么,大约是觉得自己说再多都没办法让贺萳改主意。
她轻手轻脚从贺萳脚边爬了进去,一躺下就觉得骨头咔咔响了两声,浑身的力气都泄了,她觉得如果不是皮肉包裹着,她的骨架可能就要散了。
这几天的日子,简直像是噩梦。
她长出了一口气,扯过被子盖好,意识迅速模糊了下去。
贺萳翻了个身,黑暗里瞧不见祁孟舟的样子,却能听见她略显粗重的呼吸声,听起来像是没睡着,可这频率又像是睡着了的。
他没有再开口,在黑暗里安静的等了会儿,才摸索着将祁孟舟的手抓过来。
他完全看不清伤口的情形,但想也知道刚才碰了那么久的水,伤口肯定被泡的发白了。
他摸索出药瓶来给她上了药,才又重新包扎了起来。
毕竟这些天对他来说日子也不好过,没多久他的意识也模糊了起来,这些天难得能睡到正经的床铺,虽然比不上侯府松软舒适,可总比树林和破屋好多了。
他意识很快沉下去,再醒过来的时候,外头正有人敲门,他下意识去摸放在枕头下的刀,却只动了一下,就被祁孟舟发现了。
“侯爷醒了?”
贺萳挣扎着坐起来:“我去外头看看……”
祁孟舟连忙拉住他:“是村长婶子来喊我了,等会我走的时候把门锁了,爷就在屋子里休息吧,锅里我昨天贴了饼子,爷凑活着吃。”
她说完就朝外头喊了一声:“婶子等等,我马上来。”
敲门声果然停了下来:“也不着急,你慢慢收拾,别忘了带个筐子。”
“唉,知道了。”
祁孟舟一边和门外对喊一边爬起来,手腕却被贺萳抓住了,她有些意外的看过去:“爷?”
贺萳眉头皱起来,手指从她手腕一路摸到她额头:“你在发烧。”
祁孟舟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,也就没放在心上:“没事,应该快退了。”
她随口敷衍一句,仍旧要下地,贺萳却不肯松手,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祁孟舟的态度让他觉得恼怒,他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阴沉:“祁孟舟,你这是在唱苦肉计吗?”
祁孟舟一愣,好端端地,贺萳为什么又要这么说她?
她把手从贺萳手里抽了出来:“爷想多了,我就算要用苦肉计,也不至于拿个发烧来说事。”
她翻出自己的衣裳往身上套,贺萳看着她的动作,握了握自己空了的手,心情有些糟糕,他刚才其实不是那个意思。
然而服软这种事,他从来没做过,只好抿了抿嘴唇,见祁孟舟收拾好就要走,这才再次开口。
“明天再去吧。”
祁孟舟微微一愣,她还从来没听贺萳说过软话,虽然刚才那句其实也算不上多软和,但也是破天荒头一遭了。
这个人遇见白郁宁之后,还真的是改变了很多。
她勾着手指抠了抠衣角:“爷,我不是白姑娘,没那么娇贵,这点烧不要紧。”
贺萳被噎了一下,这和白郁宁有什么关系?
然而祁孟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,说完就开门走了。
贺萳听见她的脚步声越走越远,然后开门关门,和人交谈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:“自己一个人住怎么样?害怕吗?”
“左右都有邻居,没什么好怕的。”
“你这丫头胆子真大,我家那个就是怕黑,别说一个人住,有时候晚上都不让吹灯……”
两人絮絮叨叨说着走了,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,最后彻底消失。
贺萳却没能再睡着,他脑子里忽然窜出来一个念头,祁孟舟怕黑吗?
他想起来前天的时候,山路那么难走,天上既没星星也没月亮,她还不敢打灯笼,一个人摸着黑在根本不熟悉的地方跌跌撞撞往前……
小腹的伤口忽然疼起来,他不自觉蜷缩了一下身体,思绪跟着一顿,他给自己换了药,伤口平复下来,脑海里想的竟然还是祁孟舟,他这辈子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拖累,要被一个女人这么照顾。
而这个女人,他竟然连她怕什么都不知道。
他仰头叹了口气,说到底是不在意,他不在意祁孟舟,所以懒得去了解,懒得去关心。
要是现在身边的人换成了白郁宁……
他思绪一顿,要是换成了白郁宁,他现在应该不能安安稳稳的躺在这里养伤了。
祁孟舟到中午才背着一篓子草根回来,手里还抓着一把干巴巴的药草。
贺萳从窗户里看出去,就见她满脸带着笑和人道别,但门一关,她脸上的笑就没了,整个人都透出疲惫来,靠在门框上休息了一会儿才抬脚往屋子里来。
上山下山,很累吧……
虽然侯府的日子不怎么舒坦,可好歹也是有人伺候的。
贺萳扶着墙下了地,伸手拉开门的时候,祁孟舟刚好走到屋门前,听见动静就抬头看了看他,然后露出个和刚才在门口与人寒暄时没什么区别的笑容来:“爷好些了吗?”
贺萳不太喜欢她现在这副表情,可又觉得祁孟舟现在能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,自己没什么好挑的。
他点点头:“好些了,你怎么样?”
祁孟舟将背篓放在门边,抓着手里的干草进了屋子:“我挺好的……这个爷认识吗?这地方太偏僻,也没有大夫,婶子说村里人碰了伤了,都用这个草。”
贺萳接过去看了一眼:“是三七,有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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